先前便说过,“执”是一类魇怪,可空造出幻梦魇境,以此来Cao控凡人的心智。
单从人身上取一双眼珠子出来,就很难不生怨了——瞧瞧那洛青雨就知道,而这眼珠子地久天长地被镇在大阵中,受大阵所调集的灵气冲刷浸润,自身生出了灵智也不奇怪。按说它被大阵好好地镇着,灵匣牢牢地封着,别说是成了“执”,就算是成了天王老子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,可坏就坏在这大阵被天雷劈开了一个破口,正押在溪贝村所在的方位上,害得村人首当其冲地受了反噬,又败就败在陈家人听信了那狗道士的说辞,让他误打误撞地将阵眼里的东西给挖了出来,还开了封……
虽有咒文镇着,匣子里的眼珠仍在不安地挣动,撞得匣盖砰砰作响。谈风月按稳了小匣,惜字如金地道:“败事有余。”
“可不是嘛,”秦念久不客气地从他手中夺回了黑伞,没骨头似的往上面一撑,“我猜啊,那道士一把这眼珠子挖出来,完犊子,陈家人就被侵蚀了心智,开始自相残杀了——”
“要不说他有本事呢,阵眼都敢动……”他冷嗤一声,又忍着灼痛,拿指尖点了点谈风月手中的小匣,“你别说,这魇怪的报复心还挺重。不但要镇着它的陈家人都不得好死,还挑了个四Yin拱月的好时辰……我估摸它Cao控那大煞,应该是还想着要屠城的吧?毕竟这整城的人都受了大阵的好处不是……”
小匣被谈风月按着,里面的眼珠子原本都消停了下去,又像是要回应他似的,用力地挣了一下。
谈风月微微挑眉,心道果然是一家人,心都往一处想。
秦念久一瞧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,抢先抛了给他一个白眼,“行了行了,我这就给老祖表演一个大义灭亲好吧?返清渡化、大易升云、灵明心决……该用哪个,还是直接一把火烧了算了?”
这回匣子里的眼珠倒是不挣了,安静得有些戚然。
心说这Yin魂会的术法还挺多。谈风月正欲替他选出一个解法,却听见远远地有一阵铃声自外面乍然响起。
那铃声不大,却像是能震进人的脑髓深处中去般,一颤,一颤,又是一颤,一声叠着一声,原还挺有节奏,又逐渐乱了章法。更有喧闹的人声缀在后头,被铃声压着,也是一声叠着一声,念的依稀仿佛像是咒诀。
“……清铃?”
秦念久直起身子,望向了漆黑幽深的石道,“……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过来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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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章
“控住它!别让它往城里去了!”
四象罗盘上的指针正失了控般疯狂旋转着,手持罗盘的少年人面色发青,齿缝中渗满鲜血,口齿不清地大喊。
“不行,根本拦它不住!”
另一个少年唇色都泛成了暗紫,仍拼着仅存的气力催动着手中的清铃,“清铃不起作用!”
话音落下,他猛地呛出一口发黑的鲜血,在早已被血迹染得斑驳的月白衣裳上又添了一抹新红,人也失力地跪坐在了地上。
快被身前浓得化不开的紫绿毒瘴遮蔽住了视线,叫叶云停的少年艰难地咽下了喉间的腥甜,不甚熟练地掐起了灵明心决,勉强替自己和身旁的伙伴控制住了体内毒素的蔓延,又伸手穿过毒瘴,一把扶住了刚赶来的娃娃脸,“后面怎么样了?”
叶尽逐平日里废话多且密,紧要关头还是分得清轻重的。他狼狈地喘着粗气,一甩长剑上沾着的碎骨rou,简单扼要地道:“被召出的行尸都除净了。他们分赶去了各个墓地设置安灵法阵,以防破道再召尸控尸。”
又急急地问,“破道呢,如何了?!”
语毕,便见叶云停眼带忧色地望向了前方的山林。
一道枯瘦的黑影正在前方密林中急速穿梭着,遍身生了蛆的腐烂碎rou要掉不掉地挂在森森白骨上,喉中发出嗬嗬低吼,所过之处百草枯黑,飞鸟齐坠,生生在天地间撕出了一道衰败死寂的裂痕。
它不过一具腐尸,早已看不出生前模样,没了眼皮也没了眼珠的眼眶空空地直视着前方,喉头处破了一个大洞,呼呼灌风,却仍有气音从那掉了嘴唇的口中低低呼出来。若是仔细辨认,便可依稀听出它正颠来倒去地念着的是两个字:“……破、破道……”
顶着这样一副快要散架了的身躯,它的动作却异常迅速,即使傅断水就紧追在它身侧,如冰的剑气似漫天飞雪般泼洒而下,也无法将它的脚步拖慢半分。
过分厚密的紫绿毒瘴成片成片地自它周身蔓延开来,形成了一层状似绵软、实则坚实的壁垒,轻而易举地便拦下了袭来的剑雨,还消融了剑身上所蕴着的灵气。
无论如何催动灵剑,只要剑刃一触到那瘴气,力道就被拆卸了个干净,根本近不了破道的身,灵诀也因自身心念被那毒瘴所扰,无法发挥出全部的效用……身边充斥满了如此强劲且难以驱散的剧毒瘴气,傅断水微微蹙着眉,虽然没露异色,手上的动作却难以抑制地渐慢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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