卓悦睁开眼，感觉全身发烫，头好重，喉咙好痛，想讲话却发不出声。

    「你醒了，感觉怎麽样？」莫凯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，伴随一条冰凉的毛巾覆上她的额头。

    「凯薇……」吃力的吐出两个字，莫凯薇担心的脸映入眼帘。

    「没事了，再睡一下，睡醒就好了。」莫凯薇握着她的手，她感到好安心。

    闭上眼，意识渐渐模糊。

    「你要当个快乐的卓悦，其他的，我来承担，你只要负责快乐就好。」

    恍惚间，她听到莫凯薇这麽说。

    记得小时候莫凯薇也说过同样的话，所以她总是不断告诉自己，要快乐、要快乐，一定要快乐，有这麽多人ai的她，很幸福。

    不知睡了多久才被人摇醒，发现自己在一个不知名的房间，似曾相识，却说不出是哪。

    「你还要睡多久？」莫凯薇一脸不耐烦的站在她旁边。

    从床上坐起，仔细定睛一看，再转而望向一旁的镜子……

    「快点，再十分钟人就要来了。」莫凯薇看了看表。

    等等……她不是……

    「谁要来？」她开口问。

    「你不是一直很期待去香港？怎麽？睡到头昏了吗？」莫凯薇挑眉。

    她si了吗？这难道是所谓的「人生跑马灯」？如果真的是，会不会跑太慢了？

    「我……我马上好。」

    莫凯薇听到她这麽说，转身走出房间，「我在外面等你。」

    跳下床，看了看一旁柜子上有日期显示的电子钟，今天是她们两个要起程前往香港和「爸爸」见面的日子。

    难怪莫凯薇这麽不爽，她压根儿不想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。

    所以……时光倒流了吗？还是这是她大脑在si前最後的挣扎？

    身为一个医生，她知道大脑中储存关键记忆的区块是最後停止运作，也最不受外伤影响的；在停止运作前会将一生最重要的记忆在眼前播放，大家所知道的人生跑马灯就是这麽回事儿。

    好吧，若真是这样，那就放宽心接受吧！

    人生的最後一段时间，能跟所ai的人相处，就算真的活不了，也si而无憾了。

    只可惜……

    走出房间，见莫凯薇坐在餐桌前有说有笑，这真是稀奇了，她忍不住快步走向餐厅，能让莫凯薇笑这麽开心的人，到底是谁？

    「小悦，你终於好啦！」在听到对方声音时，卓悦如同被石化般的动弹不得。

    她非常确定眼前所见的都不是真的，因为对着她笑的人，是只跟她相处了八年的妈咪。

    是现实是梦境是时光倒流还是人生跑马灯，她都不管了，奋力张开双臂奔向妈咪，这麽多年，她不止一次许愿想再拥抱妈咪一次，不管付上任何代价，她都愿意。

    她终於如愿了。

    「要快乐的活着。」妈咪在她耳边轻声说。

    她疑惑的看着妈咪，她难道不快乐吗？还不够快乐吗？

    心里的疑问还没来得及问出口，场景瞬间切换，她愣愣看着坐在面前的男人。

    「手伸出来。」男人说。

    她照做，身旁的莫凯薇却无动於衷。

    男人拿出一副手铐，铐住她的双手，莫凯薇撇过头，拒绝参与。

    「大小姐……」男人面有难se。

    「凯薇，别这样为难人家嘛……」她笑着靠上莫凯薇撒娇，「你那麽厉害，一下就会了啊！拜托嘛。」

    莫凯薇无奈的翻了白眼，乖乖配合。

    男人也拿出手铐铐住莫凯薇的双手，放了根发夹在她们面前，「很抱歉，这是你们必须学会的技能……」

    「狗p！」莫凯薇大声打断男人的话，拿起发夹，俐落的几秒就解开手铐，丢在桌上，「满意了吗？」

    男人点头。

    「换我了！」说完，把莫凯薇刚的动作照着做一遍，顺利松开手铐，「这样可以吗？」笑着把手铐放回桌上。

    「嗯，两位果然都很优秀。」男人赞赏的点头，她们果然都遗传到了父亲的头脑。

    「可以走了吗？」莫凯薇不爽的说，不等男人回答，迳自起身离开。

    「阿高，抱歉……」

    「二小姐没关系的，相信有天大小姐会懂莫老的苦衷。」男人笑笑表示不在意，被父亲抛弃的苦，他多少懂一点，尽管两位小姐并不是真的被「抛弃」，但从小没有父亲的日子，他和弟弟都觉得难过了，更何况是两个小nv生。

    「凯薇她真的没有恶意，只是还不能接受，再给她点时间吧！」

    「二小姐不恨总管吗？」阿高看着她问，跟莫凯薇相b，卓悦倒是开心的接受了一切，很快跟弟弟阿德打成一片，帮里没有人不喜欢开朗的二小姐。

    没有迟疑的摇摇头，「跟以前相b，我们很幸福了！所以更要快快乐乐的过每一天。我会多劝劝凯薇，你就再忍忍吧！」她说。

    从位子上站起来，她得赶快追上莫凯薇，不然到时一定又要让大家找到人仰马翻了。

    她们从小一起长大，她是最懂莫凯薇的人，不管莫凯薇躲到哪里，她都找得到。

    果然，莫凯薇又跑到了顶楼，「你下来啦！很恐怖耶！」她对坐在围墙上吹风的人大喊。

    「胆小鬼。」莫凯薇转头，伸手挡住被风吹乱的发丝，同时朝她扮了个鬼脸。

    她气得跺脚，可恶！

    不过，「带我去吃菠萝包好不好？拜托你。」再次搬出撒娇攻势，她知道莫凯薇会顺着她的。

    「你这招用不腻吗？我难道不会免疫？」忍着全身冒起的j皮疙瘩，莫凯薇没好气的说。

    「那我哭给你看喔！」没关系，她还有大绝招，她知道莫凯薇不会想看她哭的。

    「好好好，我带你去，你真的很j诈。」莫凯薇没辄，卓悦一定是生来克她的。

    两人手牵手往街角的餐厅走去，莫凯薇的手无论春夏秋冬，都是冷冰冰的，每次都让她忍不住用两手紧紧握住，试图温暖那份低温。

    她以为她们会这样，一直相依为命。

    有多久，她们没有这样靠近了？纵使知道彼此仍然相互深深惦记着对方，可她们终究走上了不同的道路……

    一阵吵杂声让她回神，明明前一秒还走在去买菠萝包的路上，下一秒两人却被两、三个混混围住。

    她和莫凯薇气喘如牛的看着向她们b近的人。

    是莫凯薇被绑架的那天。

    「乖乖跟我们走就没事，不然……」一个nv人走近，她的长相让卓悦看傻了眼，眼角、眉尾、鼻子、嘴唇都打了环，剃了剩下半边的头发染成粉红se，这到底什麽品味？

    手下的男人架着她和莫凯薇往他们的货车走去。

    莫凯薇对她使了个眼se，长久以来的默契让她知道莫凯薇的想法，慌张的摇头，她不能答应。

    莫凯薇才不理她答不答应，扯开喉咙大声喊叫，x1引了人群的注意，绑架她们的人见苗头不对，拉着她们开始狂奔，没跑几步，莫凯薇一脚准确踩在卓悦的脚踝上，痛得她跌坐在地哀嚎。

    「可恶！别管她了！抓一个是一个。」带头的nv人下令，男人手忙脚乱的扛起奋力挣扎的莫凯薇，上了街角的车。

    之後的细节她不晓得，也没人愿意告诉她，只知道莫老受了重伤，莫凯薇被救了回来，但莫老却对外宣称莫凯薇si了……

    莫凯薇不再敌视她们的父亲，想必是过程中发生了什麽事。她没有多问，只要莫凯薇能跟他们好好相处就好了。

    场景再次转换，她在机场，泪眼汪汪的看着即将远行的莫凯薇。

    「小悦，我走了。」抬头望向眼前的看板，莫凯薇登机的时间到了。

    在那之前，她从没想过莫凯薇会决定离她而去，她们从出生就一直待在一起，不管做什麽，只要回头，莫凯薇都在她的视线里，她不曾想像没有莫凯薇的日子……

    「你不要走嘛……」她拉着莫凯薇的袖子哭了起来。

    「别哭，你答应过我，要做个快乐的卓悦，嗯？」轻轻擦去她的眼泪，那是莫凯薇最後一次温柔哄她。

    长大，意味着分别，这是莫凯薇让她明白的。

    她抱着莫凯薇大哭，知道莫凯薇不会回来了。

    可是她错了，莫凯薇回来了，冰冷的从海里被捞了起来。

    「不！不要！」她抱着头大喊，为什麽连这都要让她再经历一次？

    那是她觉得自己人生走到尽头的时刻。

    推开重重人群，跑到莫凯薇身边蹲下，没有呼x1、没有心跳、全身冰冷。

    身为医生的自觉此刻凌驾了私人情感，熟练的开始急救，直到救护车抵达。

    心外按摩没有停止，强心针一支接着一支，她就是不肯放弃。

    救护车在路上狂飙，车内她的急救一秒没停。

    将电击器充电，放到莫凯薇身上，莫凯薇的身t因为电击用力弹起，一旁的仪器没有反应。

    一次、两次、三次……十次、十一次、十二次，身旁的人开始劝她放弃，但她不si心，尽管知道再这样下去，莫凯薇的肋骨可能因为重击断裂，她不相信莫凯薇会这样丢下她。

    「可恶！把她还给我！你给我回来啊！」她大喊，再一次电击。

    也许是上天被她的执着感动，也或许是莫凯薇听到了她的呼唤，萤幕上平整的线开始有了起伏，仪器也发出滴答声。

    「太好了……」她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救护车的门被打开，黎茜出现，她可以放心了。

    「休息一下，剩下我来，我会还你一个好好的大小姐。」黎茜拍拍她的肩膀，她瘫坐在椅子上，终於，可以休息了……

    其实她好累，当年莫凯薇离开後，没人可以依赖，她不得不开始长大，花了好久好久才习惯一个人凡事都得自己来、自己想办法、自己解决的日子。

    也才知道，原来莫凯薇替她承受了这麽多，只为了让她快乐。

    她不敢忘记答应莫凯薇的事，那成了支撑她面对往後种种不顺遂、挫折、失败、伤心、难过的动力。

    莫凯薇选择离开，她选择留下。

    两人以不同的形式彼此支撑，不管人在哪里，不管相隔多远，血缘始终将她们紧紧牵着，她为此感恩，感到幸福。

    「快乐」成了一种习惯，是她怀念过去的方式，是她经历当下的选择，是她期待未来的盼望。

    莫凯薇为她做了那麽多，她能回报的，只有快乐的活着。

    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，她还有什麽用？

    但她真的不知道，自己究竟想不想快乐？是不是真正快乐？也不曾好好问自己到底想要什麽？

    物质生活她不缺，除了家人，也没其他需要她挂心的，人生至此，她心满意足了。

    倏地一个人影闪过，她从椅子上弹起来冲了出去。

    不！不对，她想起来了，她还有想要的人，还有未了的心愿，还有想追寻的事。

    前方的人越走越快，她跟着加快脚步，却怎麽也追不上，心慌意乱的迈开步伐奔跑，她不能这样放弃。

    「靖瑜！」她大喊。

    韩靖瑜回头，对她笑了笑，挥挥手，像是道别。

    她慌了，伸手想抓住韩靖瑜，却碰到了一堵看不到的墙，y生生挡在她们之间。

    「卓悦，再见。」韩靖瑜说完，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韩靖瑜消失後，那道隐形的墙跟着消失，但已不见韩靖瑜的身影，她绝望的瘫坐在地……韩靖瑜，真的不要她了吗？

    远处露出一道白光，犹豫了几秒，她举步朝白光走去。

    刺眼的亮光让卓悦用力想看清楚自己到底身处何方，米se的天花板，身t动弹不得，只能微微转头，熟悉的景象，她在自己工作的医院。

    到底……发生了什麽事？刚才那些，是梦？还是她真的si过了？

    用力x1气，x口传来一阵痛，感觉是气x。

    黎茜推门进来，发现床上的人有了动静，连忙跑上前，「我的二小姐，你终於醒了。」

    「茜……」她吃力的抬起手，黎茜握住，在床边坐下。

    「你是想把所有人吓si吗？」抢在她之前开口，「好端端的说去台湾玩，结果带着两颗子弹回来，要整我也不是这样吧？岂不还好最後大小姐要我一起去，不然总管大概要血洗台湾了。」

    对，她想起来了，莫凯薇在她倒下前接住了她，然後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