判官站在那里望着他，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。

    封顽煜瞧着自己两只手臂，已然是森然白骨。他攥了个拳头试探，好像还很灵活。就是没有皮rou血管了。他轻轻地抬起头望判官的表情，对方像极了鹤弋的脸上还是毫无波澜。

    判官终于还是对他说话了。“签子，给我。”

    封顽煜茫然。过了一会儿他把象征着自己审判词的那根签子递给了鹤弋。

    判官接过签子，就那样直接对半折断。封顽煜自己完全破坏不了的签子，他单手折断。

    封顽煜望着他，有些愣住。现在要做什么。他想着，试探地和判官拥抱，泪流着和对方接吻。他想融化这人冰冷的心，想去唤醒鹤弋，想知道对方还有对他温存的那么一点念想。他舔舐着对方冰冷没有温度的唇，又去用手捧着他的脸颊如获至宝。

    他又不记得刚才发生什么，鹤弋记得。

    鹤弋记得清清楚楚，包括这此前他自己轮回前后的五千多年。每个记忆都像存了档案库一样清清楚楚地忆在脑海。每一笔每一划，皆默记在心。

    封顽煜把自己的孟婆汤弄洒了。他假装无意地泼洒了那碗汤，有些无辜地耸肩，说这下他不能重生了。

    鹤弋嘴角带上了一些封顽煜不理解的笑，好像有些宠溺。不能往生不能极乐世界，只能在他怀里，和他一切阅这枯燥无趣的万古案卷了。

    封顽煜还打着怪主意，就被鹤弋轻轻地点在了眉心。他的记忆飞速回溯，让封顽煜觉得自己有些猝不及防。他慢慢地后退一步，露出了有些夸张的表情。

    天生的绝命煞星。厄运满身，从未得过一丁点的喜爱。他在整个三界是最不受人待见的主。谁不知道贴了他的身就是灾运上身了。

    比他在人世间经历的那些，那可是苦难多了去了。没见过这么倒霉的。封顽煜回忆着，下意识地就骂了一句，什么玩意儿，他这破命。当神他还不想当呢。

    但封顽煜，又偏偏有着谁都没有的能力和异能。与其说他是神明，不如说是一颗晨星，像昼日高悬天边的星球一样。他和太阳月亮平起平坐。

    他有毁灭星球的能力，他有创造星球的能力，他是天神他是万念俱灰。

    所以如果封顽煜陨落，他也是天边最耀眼的一道景色。很多人盼着待着他陨落呢，巴不得赶紧看着封顽煜去死。

    恶意多了，封顽煜觉得烦人。自己跳入了人世，尝试在人的世界里勃勃运气，看看能不能运气好点。还真没有。

    不过封顽煜可不是有颗大心脏的人，他自己死后觉得难受痛苦，就巴巴地去求孟婆。央求对方就给他一碗又一碗的孟婆汤喝掉，再也想不起来自己是谁，每一次的往生都是新的传奇的。他现在记住的，也只有过去那万千的时光，和在人世间的这一辈子。

    孟婆虽然名字听起来像个老太婆，实际上是个妙龄美女，至少看起来一模一样。挨不过他的央求，又瞧着封七模样俊，直接就答应他了。

    封顽煜在人世间熬久了，突然觉出来不对。

    他的厄运好像可以在人间的凄苦之间抵消。他做好事越多，受的厄运越多，他原本身上的煞气和灾星气就越来越可以内敛变成他自己的能力。

    和鹤弋，秦若瑄的这一辈子，是他的最后一世。以至于他半道居然配了，得到了个还算正常的结局。不是HE，是NE.但对他而言，这就是他踏上舒坦幸福路的第一步了。

    相濡以沫，琴弦和鸣。只是他很清楚，于秦若瑄，他的爱不是爱情。更像是岁月绵长延伸出来的亲情和友情，融于关系之间，只是让他们永远也分不开。

    那是一种叫作夫妻的亲情。他不知道秦若瑄爱不爱他，但他对若瑄的感情，没有冲动上脑的性欲，没有即可燃烧的爱意。相伴度日四十余年，他们只是适合，却没有火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