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和进教室的时候,程景明靠在座位上正和一个女生在讲话,面朝着门的方向站着,看见她的时候,扬了扬手,“来,小心肝儿,我和你说一件事。”
登徒子!
春和挑了挑眉,走过去,在暗暗琢磨了会儿自己是先卸他胳膊还是先断他腿之后,决定由他自己来选。她一脚踩在了他的凳子上,倾身看他,用一种比眼前的校霸还散漫的语气说:“来吧!打一架。你输了乖乖叫我名字,我输了那就随你便。”
心口的烦躁已经聚集成了蘑菇云,她倒是想要纾解一下。
他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,过了好一会儿才弯着唇角勾出一丝笑,“你……认真的?”
他想起老罗说的话,她高一重大违纪,把人肋骨打断了两根。
更觉好笑。
果然,人不可貌相。
站在他旁边的女生惊讶了一会儿,忽然扭头问另一个男生,“我有没有听错?”
然后两个人互相对视了几秒钟,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。
这笑像是会传染一样,片刻后满屋子的笑声。
“今个儿可是稀奇了呢!”
“明哥你校霸地位不保啊!”
“哈哈哈,嫂子给明哥留些面子嘛。”
“来,给嫂子腾地儿啊!”
几个人开始搬桌子,没一会儿中间就空了,只有他的凳子孤零零地杵在春和的脚下。
春和:“……”很好。
作者有话要说: 谢谢大家支持啦!挨个儿抱起来举高高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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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陈淮
春和曾经最喜欢的一件事,是抱着爸爸的手臂打吊,爸爸会抬高了胳膊把她荡起来,她就会像打秋千一样飞起来。
飞起来的她会嘻嘻地笑,风从耳边擦过,带着快意。
那时候她六岁,小小的个子,是坐在爸爸肩头还没有丝毫违和感的年纪。
她那时想,什么时候可以像爸爸那样厉害,那样她就可以让妹妹抱着她的手臂荡秋千了,妹妹软软的一团,真是太可爱了,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去。
虽然她们同岁,可是她总觉得妹妹像个Jing致的娃娃,需要时时刻刻护在怀里的。
春和每顿吃一大碗饭,在爸爸练拳击的时候拿自己的小拳头砸他的沙袋,她早晨会六点钟起床跟着爸爸去跑步。
她满心满意地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变得很强壮,会保护妹妹,像爸爸保护她那样。
可是那样的想法,永远停留在了她六岁的时候。
爸爸出任务再没能回来,她被人领养,妹妹也被人领养,从此山也高水也长,相见总是遥遥无期。
六岁的时候,她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养父养母离开江县,以为长大了就可以经常回来看妹妹了。
七岁的时候,她看着身高表,觉得长大是如此漫长的一件事。
十岁的时候,她最大的愿望还是长大,能经常看望妹妹,给她买她最喜欢的芒果布丁,能亲眼看一看她,而不是逢年过节匆匆一面,不是书信里短短几语。
如今十七岁,她还没长的足够大,还没看妹妹嫁人生子,知夏就已经去世了。
死在七号废弃教学楼的夹道里,曝尸整整四十三日。
她柔软的、像棉花糖一样的妹妹,变成了一具不忍目睹的腐尸。
她来不及替她合上眼,来不及为她整理着装,更来不及为她换一个体面的妆容,因为死的是如此的没有尊严,那张皮囊已不能看,就那样填进火炉,变成一堆发白的骨灰。
以至于那骨灰捧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,总归是体面些了。
如果苍天有眼,她定要把那眼剜出来。
有时候觉得事情已经很糟糕了,祈求着上苍留一线生机,可是天似乎故意作弄,那些糟糕的,大多时候会更糟糕。
究竟是谁错了呢?
她的知夏,又哪里做错了?
哪里?
春和一拳砸过去的时候,胸口像是要爆炸了一样,眼前是一片模糊,空气似乎扭曲成了一团,所有的声音被自动隔绝了。
她像只一只鼓满了气的气球,只等着一根针尖的外力,就要炸裂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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